舞当

迅捷通 2022年05月16日 要债案例 215 1

  “城里不好混,书读得太多也没有什么卵用,要是呆不住,就回来和我酿酒。”阿清他爸用浓浓的客家话对他说。

  阿清家祖祖辈辈都是酿酒的,客家米酒,喝了不上头,喝得再多,也只是睡一大觉,醒来能吃一头牛。

  阿清不想回乡下酿酒,他毕了业要去大城市闯荡。

  日上三竿,从疼痛中醒来,只觉得浑身由里到外颤了一遍,然后一股酸气从脑壳顶上窜了出去。

  一无所有的生活已经是第三天了。

  阿清读书在一座小城,这深城的高楼大厦比那小城高得多也多得多,玻璃幕墙明晃晃地晃得人眼晕,满大街全是白腿妹子,个个都那么漂亮,身上散发着城里姑娘独有的那种味道,熏得阿清头晕。

  阿清晕晕乎乎到人才市场找工作,被一家要培训费的公司骗走了一千块钱。

  应聘被忽悠,上了第一课,阿清一共就带了两千块钱,为了省钱,他来到了荔枝公园,听闯深城的前辈们说过,很多创业者都在这公园睡过:马去、马花腾、史二柱、宋一木……

  就当向前辈们学习,激励自己吧,阿清在荔枝公园睡了一宿,醒来却发现剩的钱全不见了,塞在有拉链底裤里的钱都能偷走,阿清算是服了深城的贼,给他上了第二课。

  看来老爸说对了,这大城市真还是不好混的,类似的事情在乡下根本不可能发生,这就是享受繁华都市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吧。

  我要坚强,我要活下去,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把它走完。阿清不停地给自己灌鸡汤。

  心灵鸡汤代替不了现实鸡汤,阿清已好多天不知道鸡肉是什么味道了。

  饿着肚子在公园里晃着,不远处传来动感的音乐声,阿清的双脚像是阿拉伯艺人耍的蛇,不由自主便随着音乐声游动过去。

  周岁那天,父亲准备了书(作家)、计算器(科学家)、听诊器(医生)、钞票(老板)、枪(军人)、酒葫芦(承父业酿酒),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。阿清咿咿呀呀叫着,顺手便抄起了酒葫芦,众人鼓掌叫好:“子承父业,子承父业!”没曾想阿清拿起来看了一眼便将酒葫芦甩到了一边,在床上乱爬一阵最后将一只绣花鞋牢牢地揽入怀中,再也不肯放手。这绣花鞋是一只舞鞋,也不知是哪个亲戚丢在床上的,众人起哄道:“老黄,你儿子看来命带桃花,要和韦小宝一样走一世的桃花运了!”

  “唉,真是没出息啊。”老黄叹气道。

  抓周这东西还真灵,阿清从小就爱跳舞,收音机里音乐一响,阿清就开始手舞足蹈,跳得还像模像样,邻居们经常会逗他:“清清,来,给阿姨跳个舞,给你糖糖吃。”阿清的小屁股便开始扭动起来。如果此时老黄在场,一定会用鞋底子狠狠地抽阿清的小屁股:“你个没用的货,跳这娘们的东西!”

  上了大学,山高皇帝远,阿清再也不用怕老爸的鞋底子了,把舞尽情地跳了四年,什么快三、慢三、快四、慢四,都跳得稔熟,加上英俊的五官,特受女孩子欢迎,舞厅王子一般。

  想不到舞厅王子沦落如此,阿清想,眼前却出现了两群衣着鲜艳的男女,随着音乐肆意舞着。

  这是什么舞?阿清跳的是交谊舞,而眼前所见舞蹈却是另一种风格,美女们身躯扭得像蛇,极尽婀娜,让人看得心旌摇曳,想冲上去和她们共舞。

  这漂亮的舞我一定会来学,阿清心说,但眼下最主要的是生存,要填饱肚子,否则只能回老家跟老爸去酿酒了。

  在公园大门口,也许是天意,正巧有招聘的,一个秃顶男人坐在简易桌椅后面,桌前条幅上书:招证券经纪人。

  “包吃住不?”阿清过去劈头便问,秃顶汉子看了看阿清道:“不包吃住,不过看出来你现在有困难,我可以向公司申请,预支半个月底薪给你。”

  哇!遇到好人了,不,也许又是骗局,听听再说。阿清便坐下来听秃顶布道,这证券经纪人究竟是何职业。

  秃顶讲得口舌翻飞,唾液四溅,莲花丛生,天仙乱坠,把这证券经纪人描述的简直就是当今最好的职业。

  想当大官不?我们行业出过蒋中正,民国大总统,想当首富不?我们行业出过巴菲特,半条华尔街现在都是给他打工的,证券行业是朝阳行业,任何企业想做大做强都要走上市这条路——马去、马花腾、史二柱、宋一木……任何上市公司都离不开我们的服务,我们就是中国经济的未来,我们就是永远不落的太阳……

  阿清被秃顶说得心驰神往,加之又能预支半个月底薪,当即决定,和秃顶干——加入他的团队。秃顶当夜便给阿清安排了宿舍,还请他吃了晚饭,第二天一早便带阿清办好了入职手续,帮他透支了半个月的底薪——1000块钱,阿清拿着钱说了一堆感谢的话,秃顶笑笑:“别客气,在家靠父母,在外靠朋友嘛。”

  秃顶名叫陈明道,是红太阳证券的团队经理,人称道哥。

  道哥最大的爱好是跳舞,经常在舞厅里泡着,时间久了,居然练出一手绝活:如老中医号脉般,一搭手便知对方是不是单身,有没有钱。

  凭这手绝活,道哥入职了红太阳证券,成了一名经纪人,由于他能准确辨别哪个女的有钱,从而投其所好,入职没多久,道哥便拉了几个富婆来证券部开户,老总在员工大会上点名表扬,升道哥做了团队经理。

  这证券经纪人也是上线吃下线的套路,团队人数越多,团队奖就越多,所以道哥十分积极,有空就带着简易桌椅去摆摊招聘。这天下午,他在荔枝公园门口遇到了阿清。

  得知阿清会跳舞,道哥觉得这小子有前途,年轻又靓仔,开几个富婆客户肯定没问题。

  道哥带着阿清去了几次舞厅,果然给阿清逮到两条大鱼,试用期还没结束,阿清的业绩已经超过了一些老员工。

  “道哥,太感谢你了,没有你的帮助我哪有今天。”阿清请道哥喝酒。

  “哪里话,我们是兄弟嘛,再说了,我要不帮你,那预支的底薪可就打水漂了,公司根本没有预支底薪的政策,那钱是我自己垫的。”道哥笑道。

  “这,这让我说什么好呢,大恩不言谢!”阿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。

  证券部美女如云,有个太原妹子叫黄洁芹的,名字虽土,却有几分张柏芝的姿色,但她每次业绩考核都是最末,小芹有些着急,如果这个月还是最后一名,她就要下岗了。

  阿清将自己新开发的客户转了一个给小芹,小芹请阿清喝酒:“阿清,太感谢你了,没有你,我就要被炒鱿鱼了,你是怎么开发客户的,教教我呗。”

  “不谢,自己人,我爸说我们姓黄的都是从太原晋祠老槐树下迁过来的。”

  阿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这酒喝着怎么有股煤油味,啤酒也有假的了,看来以后要我自己酿才放心,心下想着,嘴上却说:“我带你跳舞吧,你学会跳舞就好开发客户了。”

  小芹便随阿清来到“华星”舞厅,这里有一对夫妇常年驻场教舞,男的姓赵,女的姓符。

  赵老师60岁了,教舞教了20年,符老师也59了,身材保持得相当好,当年也是大美女。赵老师主管教学,符老师主管教务,她看了看眼前这一对金童玉女,意味深长地说:“年轻人学舞有很多好处哦。”

  第一节课教的是华尔兹。

  华尔兹讲究两个头,一个身子,四条腿,也就是男女舞伴肋骨要紧贴,手要紧扣、搂背、搭肩,连成一个整体。

  小芹从来没学过舞,和阿清抱在一起,脸立马就红了,阿清虽是舞场老手,但跳交谊舞时也从没和女伴挨得这么紧,一时间也是两腮飞红,他想起道哥曾说过的:两个人搭手搭久了,八成都会发生关系。

  班上来了个新同学,四十多岁,方红脸庞,中等身材,他是带艺投师的,练家子,女同学们都抢着和他搭手。

  新同学叫李文强,西安人,阿清叫他李哥。

  李哥自己有一家审计师事务所,有钱有闲,开一部东风雪铁龙,他骑着这条龙驰骋于各个舞厅,捕猎美女。

  华星楼下有家餐厅叫“老安家”,老板也是西安人,李哥来华星学舞后,便成了老安家的常客。

  每天中午李哥便会骑着龙来到华星,将龙停在老安家门口,吃完午饭,将水杯灌满茶水,然后在车里眯一会儿,舞厅两点开门,李哥便上去跳舞、猎艳,一直到五点半茶舞结束,便又到老安家吃饭,然后遛跶着上楼,和同学们聊聊天、练练舞,等着上课。

  下课后,如果有喜欢的女同学,李哥自会留下来陪她练舞,如果没有,就到老安家和舞友们吃吃小菜,喝喝小酒。

  李哥爱点拍黄瓜、炸小鱼等性价比高的菜,酒则去对面小店买,如二锅头,老安家要八块,对面小店才四块,可以省一半。

  李哥每次买单都让服务员打折,还要免掉两块钱的餐具费,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:“你们老板是我老乡。”

  这样一天下来,光停车费就省了一百,还赚了茶水钱,吃饭还打了折,着实划算。

  虽然李哥天天在老安家吃饭,但老板明白她从李哥身上没赚什么钱,很可能还倒贴,碍于都是陕西人不好说什么,背地里却称李文强为“大节约家”。

  这天阿清和李哥在老安家喝酒。

  喝酒是李哥最大的爱好,午饭要喝,晚饭要喝,睡前再喝一点,美其名曰催眠,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渗着酒精。

  阿清出身于酿酒世家,酒量自然也是不错的,酒逢知己千杯少,李哥喝着喝着便进入了状态,挥手让服务员拿了瓶西凤,服务员以为自己听错了,这大节约家今天是发了什么善,破天荒从店里拿酒了。

  干了一杯西凤,李哥问阿清:“你和小芹发展到什么程度了?”

  “舞伴啊,朋友啊,还要什么程度?”阿清不解。

  “那你可要加快速度,你们跳了这么久还没那个,不是她有问题就是你有问题。”李哥和阿清碰了一杯,接着又说:“我跳舞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,这么和你说吧,男人跳舞都是有目的的,要么为财,要么为色。”

  阿清想了想,觉得李哥说的是那么回事,但又不尽然,难道男人跳舞还有其它目的?阿清暂时想不清楚,他只是觉着跟赵老师学舞有种纯粹感,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。

  日子过得飞快,转眼就学到了维也纳华尔兹,也就是快三,这舞步子倒不复杂,难就难在快速的节奏上。阿清本来就会跳快三,小芹年轻、聪明、体能又好,二人很快就将这维也纳华尔兹跳得稔熟,赵老师便让他俩给同学们表演,一曲下来,掌声雷动,阿清顿时有满满的存在感,比受老师表扬还开心,他现在明白了演员为什么那么迷恋舞台,十年苦功就是为了那一刻的掌声,那一刻,他(她)没白活。

  阿清和小芹表演的时候,李哥却心不在焉地盯着一个小女生,这女生是新来的,戴副眼镜,生得小巧玲珑,像极了李哥的初恋。

  好不容易到了男女同学搭手的环节,赵老师刚说了声:“请找到自己的舞伴。”李哥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,生怕小女生被别的狼抢走,小女生倒像是见过世面的,没被李哥吓坏,反而很乐意地和他搭了手,李哥心里美滋滋的,表面上却不动声色,他深知泡妞哲理:绅士,是一匹有耐心的狼。

  小女生叫小路,快30了,只是因为个子小,巴掌脸,保养的好,所以看上去很年轻。

  自从搭上了小路,李哥学舞更勤了,每天都早早来舞厅练舞,上课十分认真,下课两人还要继续练,一直到舞厅打烊。

  小路初学,认真劲十足,对李哥要求严格,每一步的升降起伏都要做到位,二人胯位要贴紧,有时李哥没贴紧,小路便会死命地搂着李哥,示意让他把胯贴上来,搞得李哥这老司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。

  这天下了课,李哥和小路又留下来练舞,阿清和小芹也在,小芹见李哥死死搂着小路,便捅了阿清一下:“看,老牛吃嫩草呢。”阿清憨笑:“男人都这样。”

  那边厢李哥完全无视阿清和其它同学的存在,心下念的只有怀中这可人的小女孩,他把全部的爱都汇聚到了小路身上,汇成交错的舞步,汇成缠绵的暖流。

  小路只觉得李哥今天的快三带得特别好,简直是超水平发挥,她转多少圈都不晕,反而有一种身轻如燕、飘飘欲仙的感觉,一曲终了,竟不可自拔地倒在李哥的怀中,这时慢四的音乐响起,灯光逐渐暗了下来,李哥就势搂着小路跳起了黑四。

  这慢四也叫节奏布鲁斯,是华尔兹的变种舞蹈之一,传入中国,经改良,就成了黑四,所谓的改良就是跳着跳着灯光全灭,伸手不见五指,男男女女搂成一团,做什么都可以。多少男女泡舞厅,就是为了那几曲黑四,一家交谊舞厅如果没有黑四,那迟早要关门。

  当晚,小路便和李哥睡了。

  自此以后,李哥和小路形影不离,加上阿清和小芹,四个人经常一起吃饭喝酒,成了个小帮派。

  这天,阿清路过荔枝公园,突然想到那两拨跳拉丁舞的人,禁不住进了园子去看。

  围观的人很多,阿清正看得入神,有个老外和他搭讪。

  阿清一抬眼,只见这老外身高约170,很是壮实,一头金发,络腮胡,五官倒不难看,有点像汤姆.克鲁斯。

  “汤姆.克鲁斯”是德国人,他看阿清面善,应该懂英语,便向他打听拉丁舞。

  阿清当年是英语科代表,便和老外聊了起来,原来这老外叫CLEMENS,中文名是“柯黎明”。

  德国是体育舞蹈强国,出了很多世界冠军,柯黎明很早就想学舞,但天生害羞,一直没踏出这一步,这天路过荔枝公园,两拨跳舞的人把他吸引了,尤其是那位严厉的男老师,留着小胡子,很有点希特勒的范儿,让他越看越想学。

  阿清是汤姆.克鲁斯的影迷,而且爱喝德国啤酒,便对CLEMENS平添了几分好感。

  得知柯黎明从来没学过舞,阿清便强烈建议他去华星,因为荔枝公园的水平太高了,连阿清自己都觉得还要过一段才能来学。

  “听我的,没错,包你学会跳舞,而且有一帮朋友,一起吃饭,一起喝酒,让你开心不寂寞。”阿清不停地向柯黎明推销着华星。

  可能是“包学会、有朋友、开心不寂寞”,打动了柯黎明,让他暂时放弃了“希特勒”,和阿清来到了华星。

  柯黎明的到来让赵老师和符老师喜出望外,他们从来没教过外国学生,于是对德国佬格外关照,安排了一个小靓女当柯黎明的舞伴。

  小靓女名叫VINEY,湖南妹子,生得颇有几分俊俏,身高和柯黎明也很搭,两人配对还蛮和谐的,柯黎明很快便喜欢上了他的舞伴。

  这一天下了课,阿清对柯黎明道:“走,一起去楼下吃饭,介绍几个朋友给你。”

  “好的。”德国佬很爽快,“对了,给你们介绍一下,这是我舞伴VINEY,这个是QING。”柯黎明的中文发音不太标准。

  “啊,就是你带CLEMENS来华星的吧,你是哪国人啊?”VINEY傻傻地问阿清。

  “我?我是日本人啊。”阿清正好二外是日语,便用日语回答。

  柯黎明也很调皮,就势说:“对,QING是日本人,我们在日本的时候就是朋友了。”

  VINEY深信不疑,“哇,那你中文这么好啊。”

  “对啊,来中国很多年了,我爱中国,请多多关照。”阿清说着给VINEY鞠了一躬,VINEY也忙不迭地回鞠了一躬。

  三个人来到老安家,李哥和小路已经点好菜坐等他们了,过了会儿小芹也来了,六个人便开吃。

  人多热闹,加上又有新朋友,李哥兴致格外高,他又一次破天荒地在老安家叫了一瓶一斤装的古钟二锅头,对柯黎明道:“这是中国最好的酒,你一定要试一下。”

  李哥拿了三个啤酒杯,给阿清和柯黎明满上,“来,欢迎我们的德国朋友!”

  阿清一饮而尽,柯黎明喝了一口,脸上表情极为痛苦,感觉比喝尿还难受,“你还不习惯白酒,你要当喝药一样,憋着气一口咽下去,不能像喝红酒似的一口口抿。”阿清教德国佬怎么喝白酒。

  柯黎明依阿清所言一口将整杯二锅头吞了下去,李哥高挑大指:“好样的!”然后把自己的酒也干了。

  一瓶古钟很快就被三人给造完了,李哥说喝啤酒吧,德国人不是最爱喝啤酒吗。

  柯黎明说要喝就喝青岛吧,因为青岛以前是我们德国的。

  李哥和阿清一听就气炸了,明明是德国当年侵略中国,占领了青岛,现在却大言不惭说是他们的。二人决定好好教训一下这德国佬,便轮番进攻,不停地灌CLEMENS,这德国佬体质也真好,和俄罗斯一样都是战斗民族,就算喝得大醉,一盆冷水泼下去喊一声“起来打仗!”便立马如畜牲般一甩头精神抖擞地又爬了起来。

  李哥和阿清见还灌不倒柯黎明便又去对面小店买了几支小二和红牛,掺在一起,和老外玩剪刀石头布,老外哪里玩得过中国人,不一会儿便喝下了好几杯“死得快”,开始头晕舌头打卷儿了。

  “你说你叫什么?柯黎明?这名字太拗口了,不如叫李明算了,跟我姓怎么样?我会把你当干儿子一样对待的。”李哥拍着柯黎明的肩膀道。

  “真的吗?那以后你就是我爸爸了,爸爸,爸爸!”柯黎明真喝多了,他想到了抛弃他的爸爸,便搂着李哥叫起爸来,李哥大笑,拍着他的脑袋道:“乖儿子,快起来,以后爸会疼你的。”

  赵老师终于教到了伦巴,这伦巴是拉丁舞的训练舞蹈,又称“爱情之舞”。

  阿清和小芹很快就学会了,下课便留下来跳。

  舞曲响起,阿清搂着小芹扭动着。这伦巴最早的起源是非洲黑人男女之间的性爱动作,女性臀部摆动特别夸张,小芹虽然是初学,却也让阿清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女人味,尤其是她的眼神,今天符老师教大家要盯着舞伴看,小芹现学现用,盯得阿清起了化学反应。

  也许是天意,伦巴的下一曲恰好是黑四,灯光熄灭了,小芹对阿清道:“我们跳一次慢四好吗?”

  阿清被小芹的突然袭击给弄懵了,大脑一时缺氧,想张口说不,却又说不出来,小芹温柔的素手一只搂住了他的腰,另一只抚摸着他的脸,阿清只觉得整个人都飘了起来,此时一弯圆润的舌头恰到好处地塞入了阿清的嘴,阿清只觉得一股暖流传遍全身,身子骨转瞬便成了棉花,初吻就这样给了小芹。

  阿清恍恍惚惚跟小芹回了家。

  第二天,还没等收市,阿清便做好了下班的准备,这小小的反常被道哥发现了,笑道:“咋的啦?有情况啦。”阿清的脸刷的一下红了。

  “没啥不好意思,男人嘛,迟早都要成熟的,以后你就是老司机了。”道哥笑道。

  阿清来到华星,可小芹却一直没有出现,打她电话,却是关机,阿清隐隐觉着有问题,从昨天的黑四开始,他便觉着小芹有些反常,她到底怎么了?发生了什么事?

  课间休息的时候,阿清按捺不住,也没和李哥李明等人打招呼就跑了,匆匆忙忙赶到小芹的住处,却是大门紧闭,按门铃、拍门都没用,直吵到对面邻居出来说:“别吵了,对面的女孩搬走了!”

  “啊?搬到哪去了?”阿清当头挨了一记闷棍,昨晚还在天堂,今晚一下子就堕入了地狱。

  邻居自然不会知晓小芹搬去了哪里,况且如果小芹决意要离开阿清的话,找到她也没用。

  这件事对阿清的打击比应聘受骗要大的多,毕竟是人生的第一次,毕竟他也是喜欢小芹的,怎么她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消失了。

  这一年,中国股市迎来了久违的牛市,证券部上上下下都赚得盆满钵满,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。

  道哥团队也是大丰收,获得了全证券部业绩第一,老总表扬了道哥,还给他发了大红包,道哥决定要好好犒劳一下弟兄们。

  一帮人簇拥着道哥来到“老明馨”潮州大排档,喝了不少酒,阿清正郁闷着呢,酒入愁肠更易醉,不一会儿便有些晕了。

  “唉,阿清,你真是个情种啊,也难怪,初恋嘛,而且走得太突然了,是她的不对,别想她了,以后我让你夜夜做新郎。”道哥拍着阿清的肩膀道。

  酒足饭饱,一行人来到“星光夜总会”,道哥点了洋酒,继续喝,喝到团队里的女经纪人纷纷告退,男经纪人也走了大半,只剩下几个道哥的心腹时,道哥每人给叫了个妞陪唱。

  阿清倒挺老实,他脑子里还想着小芹,只是单纯地和姑娘喝酒聊天,没想到几杯洋酒下去,阿清居然不胜酒力,扑倒在陪唱小妹的怀里。

  不知何时,阿清口干舌燥醒了,头重脚轻起来找水喝,咕咚咕咚喝了两杯水,才发现床上还有一个人,正是陪唱小妹。

  原来是道哥给他们开了房,让小妹好好服侍阿清。

  那夜之后,阿清便开始彻彻底底放飞自己,享受大都市的繁华,享受女人的温柔性感,和道哥等人出没于各大KTV、夜总会、水疗会,反正兜里有钱,花呗,这些服务场所的男男女女服务态度简直好的不得了,和奴才差不多,阿清觉得自己如皇帝一般,看来钱的作用还真不小啊,至于小芹曾经给的伤害,已被无数美女给抚平了。

  中国股市实在是太给力了,指数天天创新高,财富效应让很多不知股票为何物的老百姓打破了头挤到证券部开户,开户的长龙堵住了电梯口,电梯里的人出都出不来,急得直跳脚。

  道哥和阿清的托管资产也创了新高,资金在一百万以下的都懒得开,手续费一率调成最高——千分之三,那段日子,真如神仙一般,日进斗金,躺着都在赚钱。

  金钱的刺激让两兄弟玩得更嗨了,附近的莞城、惠城,都玩了个遍。

  好花不长开,好景不长在,幸福时光总是短暂,指数创新高后不久,中国股市就开始了暴跌,套牢了所有新股民后,做了个反弹,然后继续下跌,将在山腰上抄底的老股民也套了个结结实实。

  道哥的股票一直在炒重组,从底部算起翻了有十倍,然后停牌了,熊市一来,公司出公告说是重组失败,复牌后便天天跌停,道哥每天资产都几万几万的缩水,心疼的要命,于是半夜12点便开始排队挂跌停价卖股票,头五天都没成交,第六天总算成交了,道哥长出一口气,终于止损了。没想到当天股价竟然打开跌停,尾盘还封了涨停,道哥气得恨不得把电脑砸了。

  屋漏偏逢连夜雨,上面出了政策,所有的经纪人都要参加从业资格考试,拿到资格证才能上岗,道哥从小就不爱学习,加上心情郁闷,四科居然全都不合格。

  这证券部向来干的就是卸磨杀驴的勾当,待经纪人把资产做大了,便开始找各种理由把经纪人搞掉,原因很简单,当经纪人的资产达到一定程度后,其边际效益就呈递减状态,也就是说,其对证券部的贡献已越来越小于自身的提成收入,如果此时将其做掉,其客户肯定是不能全带走的,把经纪人赶走,不但再也不用给经纪人提成,而且还留下了一大笔资产,何乐而不为,多少证券部的原始积累便是这样从经纪人身上剥削得来的。

  天下乌鸦一般黑,红太阳证券也概莫能外。老总找道哥谈话,说是上级规定,没有从业资格不能再做了,他们也没办法。道哥说难道不可以变通一下吗?比如挂靠在别的经纪人名下,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。

  老总是个女的,皱了皱眉叹气道:“我们也难办啊,万一被上面查到了,整个营业部都要受罚,挂靠倒是可以,但只能挂新户,不能挂老户。”

  道哥听了肺都要气炸了,不给挂老户,那就意味着他所有的客户全部充公,被证券部侵吞,他真恨不得冲上去将这女老总狠狠地揉虐千百遍。

  “阿清,以后就拜托你了,看来读书多也是有好处的。”道哥找阿清喝酒,阿清轻轻松松地通过了从业资格考试,道哥决定以后把新客户都挂到阿清名下。

  “没想到老子虎落平阳啊,从一个团队长沦为了挂靠户,好惨啊,你看着吧,我绝不会放过那婊子。”道哥的牙都要咬碎了,他说的“婊子”就是红太阳证券的女老总。

  “想开些,有我呢,当年你雪中送炭救了我,我决计不会不管你的,只要有我的提成就肯定有你的提成,道哥你放心吧。”阿清端起酒杯和道哥一饮而尽。

  道哥挂了几个新户到阿清名下,开这几个户感觉比以前难了十倍,熊市已然来临,没什么人炒股了。这几个户开了没多久,也全都被套牢了,套牢的帐户哪来的成交,没有成交,哪来的提成,道哥他们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。

  老贺,湖南人,高高瘦瘦,天生跳舞的身材。

  这跳舞分三个层次,一跳身材,二跳技术,三跳感情,有一副好身材在舞蹈中能占很大的便宜,就像唱歌一样,只要声音好,怎么唱都好听。

  老贺之前在老家给女市长当司机,女市长爱跳舞,老贺便投其所好,经常陪她去舞厅,一来二去便陪到了床上,女市长自然不会亏待老贺,给了他不少好处。好景不长,女市长贪污受贿东窗事发,老贺也受牵连下了岗,老婆和他离了婚,带着女儿和有钱男人跑了,老贺便只身南下,来到了深城。

  老贺当年跟女市长时,接触过期货,这玩艺来钱快,于是到深城后便炒起了期货,他本钱少,想通过代客理财迅速致富。

  客户从哪找?老贺想到了舞厅,跳舞的女人大多有钱,只要陪她们跳开心了,给点钱炒期货还不是小事一桩。

  老贺常去的舞厅叫“天乐”,离“华星”不远,去华星跳舞的大多有一定舞蹈功底,去天乐的则多是初学者,或者根本就不会跳舞,主要是去找乐子。

  像老贺这样有舞蹈功底的人,带那些菜鸟富婆非常轻松,带高兴了有富婆就要给老贺红包,老贺说红包免了,我帮你炒期货吧,以小博大,可以一夜暴富。

  女人开心时,耳根子最软,而且爱贪便宜,最容易相信一夜暴富之类的鬼话,于是富婆们便会拿出几万、十几万让老贺来操作。

  老贺在期货市场浸淫了一段时间,短线技术还是过硬的,看一分钟线操作,一天下来弄个一两千轻轻松松,但老贺嫌这样太慢,于是便经常满仓过夜,这就类似于赌博了,偶尔几次的赢抵不过一次大亏,所以老贺的客户全都以爆仓告终。

  说来也是缘分,天乐正好是道哥的大本营,和老贺打过几次招呼后便成了熟人,聊了聊觉得还蛮投机,老贺告诉他,期货比股票好做,股票只能做多,跌下来套住就只能慢慢等,期货则可以反手做空,像这次大熊市,做空的都发了大财。

  正发愁日子不好过的道哥被老贺说动了心,便在期货公司开了户,挂在老贺下面成了期货经纪人。

  道哥离开了红太阳证券,他的团队也解散了,阿清成了散兵游勇,刘总找阿清谈话,问他想不想去银行驻点,阿清一口回绝了。在银行驻点,不仅证券部的活儿要干,银行的活儿也要干,干两份活儿才拿一份工钱,每个月还有业绩要求,压力十分大,过惯了自在生活的阿清是绝计不想失去自由的。

  女人得罪不得,刘总不是盏省油的灯,她把听话的能利用的都拢络好之后,便对阿清等人大开杀戒了。

  这天晨会,刘总宣布了新政策——开户送IPHONE,听起来很诱人,但买手机的钱要经纪人自己出,这简直是让阿清他们亏本赚吆喝,自己掏腰包买客户,有傻乎乎的经纪人真的按新政策做了,结果没多久,证券部又找了别的理由将他炒了,真是赔了手机又丢了工作。

  阿清等人将红太阳证券告到了证监局,证监局说这属于公司内部管理,他们不干涉。状告无效后,刘总便以不服从管理为由将阿清他们全炒了。

  失了业的阿清又来投奔道哥,道哥道:“你们这帮傻叉,不知道官官相护吗?现在你工作丢了,我挂在你名下的户也是白瞎了,刘总啊刘总,你给我等着,老子总有一天要干了你!”

  这期货公司的确比证券公司好,没有业绩考核,不用想着怎么去开户,当然底薪也很低,最大的好处就是自己可以当自己的经纪人,也就是说自己的户可以自己做量,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,多劳多得。

  道哥和阿清现在还没有代客理财的底气,便拿自己的几万块钱开了户,每天闷头做起量来。

  老贺却不满足于拿这大几千的提成,他想一口吃个大的,于是每日收了市就去天乐钓鱼。

  这一天,来了条美人鱼,只见她,肤白貌美,俏目流盼,上等的好货色。

  美人鱼叫“牡丹”,几个回合下来,便和老贺搭上了,二人也来到华星和赵老师、符老师学舞。

  专心学舞的日子是美好的,美好的东西是易逝的。

  这天,同学们和往常一样来上课,却只见到赵老师一个人,赵老师道:“同学们,很不好意思,符老师的声带因为长期教学劳损,出了问题,回老家做手术去了,以后的女步会由一个新老师来教,她是我以前的学生,跳得好,教得也好。”

  话音刚落,舞厅的门帘被一双素手掀开了,只见一个留短发,身材高挑的妹子款款走了进来,两条雪白的大长腿穿着高跟舞鞋,踏在木地板上“嗒嗒”作响,上身穿仿海魂衫的T恤,下身着一条牛仔热裤,这身材,这气质,已经让人心摇神曳了,更叫人受不了的,是她居然还有那么精致的五官!

  一时间,教室内鸦雀无声,众人都看呆了,待新老师走到教室中央,站在赵老师身边后,大家才清醒过来,抱以热烈的掌声。

  新来的漂亮老师姓王,单名一个慧字,她的出现,让报名学舞的人,尤其是男人,一下子多了起来,不仅如此,还有粉丝也追随着她,来到了华星。

  这粉丝便是老乌。

  老乌,蒙族人,父亲是国民党高官,解放前逃往台湾。老乌在台湾长大,大学毕业去了美国,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,他有蒙古人壮硕的体格,又有台湾人温文尔雅的教养,自然很讨女孩子欢心,所以身边永远是鲜花盛开,即便是结了婚也不能自控,老婆看在眼里,却不点破他,大家各玩各的,待小孩们都上了大学,她才跟老乌摊牌,说自己也早有了情夫,地下情十年了,咱们离婚吧。

  老乌自知理亏,毕竟自己犯错在先,不,应该说一直在犯错,所以当下也没二话,将美国的财产都留给了前妻,一个人来到大陆。

  长期的纵欲加上离婚的打击,让老乌成了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,走几步便气喘吁吁,五十多岁就患上了高血压和心脏病,头发也白了,看上去像七十岁的人,医生说:“你再不减肥,活不过六十岁!”

  于是老乌开始运动起来,起初是游泳,因为可以看比基尼美女,但只能看看而已,这更让他血压升高。后来便有朋友建议他去跳舞,既可以健身减肥,又能合理合法地搂着美媚,太适合他了。

  就这样,老乌在莞城四处学舞,遇到了王老师,一下子便把老乌的魂给勾走了,除了上大课之外,他有空就会找王老师上小课,就这样跳了三个月,竟减掉了四十斤。

  老乌身体好了,春心又开始荡漾,听说王老师要去深城教舞,老乌恳求她不要走,“做我的私人舞蹈老师好吗?”

  “可以啊,不过赵老师是我的恩师,他叫我去帮忙我不能不去啊,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啊,下了大课我给你上小课呗。”王慧对老乌嫣然一笑道。

  就这样,老乌跟着王老师来到华星。

  老乌很大方,经常会请赵老师和同学们吃饭,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,赵老师更是将他当作和李明一样可以和旁人夸耀的资本,动辄便说:“我可是有德国和台湾学生的哦。”

  这天是教师节,下了课,大家来到老安家聚餐。

  开吃之前,同学们鼓掌让赵老师说两句,赵老师似乎早有准备,站起来做了一番演讲。

  “我在深城教舞也快二十年了,可以说现在舞厅里跳舞的至少有一半都是我的学生,我已经很满足了,岁月不饶人,符老师病倒了,不知还能不能回来教舞,我呢,也不知还能教到什么时候,但只要我还教一天,我就一定把大家教会、教好!”

  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。

  “其实严格说来,我教的只是交谊舞,真正的国标舞,要求还很高,大家如果有志气,想跳好国标的话,那就要苦练基本功,练舞不练功,到老一场空啊。”赵老师语重心长地说,“当然,如果只是为了娱乐一下,跳跳交谊舞就够了,但记住,出格的事不能做,每个人跳舞的目的就好比舞池里的舞程线,跳歪了的话,你就会跳进死角,把舞跳砸。”

  吃到晚上九点,赵老师、王老师和一些同学先走了,剩下一帮酒鬼又拼成一桌,继续喝酒聊天。

  重新凑起来的这一桌,有些生面孔,李哥便让大家挨个自我介绍。

  李哥先介绍了自己,然后是李明、阿清、道哥、老贺、老乌,接着是个叫“星空”的胖子。

  “你怎么起这么俗气的名字?”老乌笑问。

  “唉,单身寂寞呗,每天晚上只能仰望星空。”星空叹气道。

  这星空算是个富二代,不过为人却很小气,在节约方面比李哥有过之而无不及,情商却没有李哥高,泡妞的技术乏善可陈,他和李哥同时学舞,这么多年,李哥早练就了一身好舞艺,而星空却还处于未开窍的状态,每次带舞伴跳舞都是生拉硬拽,把妹子的胳膊都勒出红印了,再加上是个五短身材,所以跳到现在连个固定舞伴都没有,更别说找对象了。

  星空每次见了李哥气都不打一处来,因为李哥走到哪里都能泡到妹子,他走到哪里妹子都躲着他,所以介绍完自己后,赌气般地和李哥连干了三杯小二,不胜酒力,趴倒在桌子上。

  星空倒下了,鲨鱼站了起来,他也是红太阳证券的经纪人,和道哥、阿清不是同一个团队的。此人兼具了星空的五短身材和李哥的高超舞技,算是个奇葩,在道哥、阿清都被赶走后,居然还能顽强地在红太阳证券继续生存,能力不是一般的强。

  鲨鱼之后,便轮到了老贺的舞友——老九,安徽人,三十多岁,保养得很好,皮肤白嫩,脸上一根皱纹都没有,老江湖,在舞场上钓过不少大鱼。

  最后一个介绍自己的是阿龙,和李哥一样,也是陕西人,曾经在海南的发廊做过试钟师,阅女无数,刚入舞道不久,和老九同在荔枝公园水上亭学摩登。

  看着大家都喝得晕晕乎乎的,阿清一时心血来潮,起身端起酒杯道:“各位都是我的大哥、前辈,咱们都是同学、舞友,相聚在此也是缘份,来,小弟敬各位一杯。”阿清边说边把酒干了,又道:“俗话说,酒后吐真言,我倒想问各位一个问题,各位的舞蹈观是什么?也就是说,跳舞是为了什么?”

  “你既然起了头,就先说呗。”星空酒醒了,坐起来喝茶,阿清提的问题他也很感兴趣。

  阿清道:“我跳舞一开始是为了找客户,现在有些迷茫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跳舞。”

  星空道:“我跳舞就是为了找老婆。”

  鲨鱼道:“我跳舞也是为了找老婆。”

  李明道:“我跳舞是为了排遣寂寞。”

  老九道:“我跳舞为了傍富婆,钓大鱼。”

  老贺道:“我的跳舞观和老九一样。”

  李哥道:“我跳舞就是为了泡妞。”

  “唉,说来说去就没有一个真正热爱舞蹈的吗?没有人是想当舞蹈老师或者去表演去比赛的吗?”阿清对众人的回答有些失望。

  “有啊,你没看华星、天乐门口,每天都坐着那么多舞蹈老师吗?”星空道。

  “切,那也算是舞蹈老师,说好听点是陪舞的,说不好听就是舞鸭子。”李哥不屑地说,“那些人的舞技比老贺差远了,就是会点三脚猫的功夫,以出卖色相为主。”

  “噢,原来是这样,我就奇怪每天门口坐着那些男的都是干嘛的。”阿清恍然大悟。

  “都是些低级的舞男,50块钱就可以陪老太太跳一晚上,在跳舞这行,老师并不都是褒义词哦。”李哥道,“想当真正的舞蹈老师或者想比赛、表演的,还得去荔枝公园或者港龙去学。”

  “嗯,的确如此,荔枝公园那些人就跳得很好。”阿清深表赞同。

  道哥此时突然插嘴道:“跳舞为的啥,为的就是女人和钱呗,还能为啥,哈哈哈哈!”

  “对对对对,男人要么在战场上牺牲,要么在战床上死掉,男人都是为女人而活的,女人引领男人,不光是人类,其它生物大抵如此,雄性为了争夺配偶而打斗,为了求欢去捕献食物,甚至在交配后甘愿成为大餐,被雌性吃掉。”阿龙对道哥的观点深表赞同。

  最后发言的是老乌,他是千年老司机,大家早就把他叫成了“污哥”,他跳舞的目的,很明显是为了减肥啊,当然也是为了泡王老师,不过老乌老奸巨猾,这一点没和众人坦白。

  学舞的日子,如水般滋润,转眼间又过了几个月,赵老师又教了大家恰恰、桑巴、探戈和牛仔,同学们学舞、练舞、聚餐、喝酒,其乐融融,男男女女的关系变得稔熟,凡是有固定舞伴的,如李哥和小路,老贺和牡丹,该发生的都发生了,除了李明和VINEY。

  看得出来,李明是很喜欢VINEY的,但VINEY对他却若即若离,除了跳舞,饭都很少和李明一起吃,但如果阿清在的话,VINEY肯定会去。

  阿清刚开始还在VINEY面前装日本人,没过多久便被VINEY给识破了,娇嗔着朝阿清身上捶了几下粉拳道:“你个坏人,好学不学学日本鬼子。”

  “你不也给自己起个英文名字嘛,我以为你是美国人呢。”阿清笑道。

  “人家叫陈艺。”VINEY告诉了阿清自己的中文名,两人聊了聊,发现生日居然是同一天的,陈艺便更喜欢阿清了。

  阿清身材好,靓仔年轻又聪明,舞也跳得好,人也算得上老实,虽然之前和道哥花天酒地颓废过,但本质是好的,从红太阳证券离职后,慢慢又恢复了纯良的天性。

  暴跌之后必有反弹,中国股市经历了千股跌停的惨剧后,近段时间一直在慢慢修复,阿清的股票也是不停地在涨,所以尽管期货公司的收入不多,小日子却还过得去,赵老师又给他安排了一个高妹当舞伴,阿清的舞练得更起劲了。

  李明也算是老外中的情场高手,见每次聚餐,阿清在,陈艺必在,心下便清楚了几分,不过他也看的出来,阿清只是当陈艺小妹一般,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自己的舞伴——李小阳身上。

  李小阳,韶关妹,她跳舞就是为了找男朋友,阿清除了岁数比她小三岁外,其它条件都很符合她的要求,俗语有云:女大三,抱金砖,小阳便也没把岁数放在心上了。

  小阳和阿清在学到桑巴时,便发生了关系,从此二人是形影不离,陈艺只能默默地和李明跳着舞,心里边却想着阿清。

  李明决计和阿清摊牌,两人一起到老外家楼下的烤吧喝酒,趁着酒兴,李明直抒胸臆。

  “VINEY喜欢你,不是你的错,我知道你对她没意思,但是我对她有意思,你懂兄弟我的痛苦不。”李明举起酒杯和阿清碰了一下,“我觉得她应该没谈过恋爱,还是处子之身,太纯洁了,我很想娶她做老婆。”

  “我懂你,兄弟,中国有句话,朋友妻,不可欺,况且我已经有小阳了,放心吧,我以后会冷落VINEY的,让她对我彻底死心,转投你的怀抱,这样够意思了吧。”阿清和李明干了一杯道。

  “我要是和VIENEY结婚了,你就做我的伴郎。”李明举杯和阿清一饮而尽。

  人帅是非多,刚按下了陈艺这一瓢,小路又凑了上来。

  那天小路约阿清吃饭,阿清想都没想便同意了,去了才发现,只有他和小路两个人。

  “李哥没来吗?你没有叫李哥吗?”阿清吃惊地问小路。

  “别提他了,今天我请你喝酒好不好。”小路看阿清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暧昧。

  三杯酒下肚,小路便向阿清历数李哥的种种罪状。

  比如说,恩将仇报,小路打听到一支股票的内部消息,告诉了李哥,结果那股票翻了五倍,李哥赚得是盆满钵满,却没有及时卖出,后来跌了一段才卖掉,为此李哥经常骂小路没有及时提醒他卖股票,小路气晕了,因为李哥卖的那个价位也是有三倍利润的,他不但不感谢小路,反而怪她让他赚少了,此乃罪状之一。

  罪状二,太花心,把小路搞到手后,渐渐就有些心不在焉了,跳舞的时候常会东张西望,盯着别人漂亮的舞伴看。

  “你知道吗?他竟然和我说他喜欢陈艺,就是他干儿子李明的舞伴,简直太没节操了。”小路气愤地说。

  “啊,这点就很不应该了,朋友妻不可欺啊,李明很喜欢VINEY的,他是认真的。”阿清也觉得李哥这样不妥。

  “阿清,我知道你工作不稳定,不如你当我舞伴吧,我给工资你,我不想和李哥在一起了。”小路说着凑近了阿清,含情脉脉地看着他。

  “这个,这个。”阿清一时语塞,他知道小路是单身贵族,在外企当高管,一年几百万的收入,像她这样的小富婆,正是老贺、老九他们垂涎的对象,这样的好事现在却落在了自己头上。

  “你是怕对不起你李哥是吧,我和他就是玩玩,开心一天算一天,他老婆在内地呢,他是不会离婚的,因为他女儿说过,他要离婚,她就不认他这个爹,所以,和他是没结果的。”小路认真地看着阿清说。

  “对不起李哥是其次,主要是我喜欢的是小阳,我的舞伴,地球人都知道啊。”阿清终于没有动摇,说出了心里话。

  “李小阳,就是那个韶关土妹是吧,我是广府人,你不觉得我比她有气质多了吗?我的舞跳得也比她好,要不我俩先搭几节课试试?”小路果然是女强人,在感情方面也是咄咄逼人。

  “嗯,你确实很优秀,我考虑考虑吧。”小路已经把话说到如此地步,阿清再拒绝就有些冷酷了,便找个台阶,想着用和稀泥的方式把这件事慢慢拖过去。

  “好,我给你七天时间,七天之后,七天酒店见。”小路搂住阿清亲了他一口,挥挥手,“服务员,买单!”

  这一年是多事之秋,奥运会、金融危机、汶川地震,跳舞的男女也好像吃了摇头丸,脑子都短路了,小路请阿清吃完饭的第二天,牡丹又扑了过来。

  这牡丹是河南妹子,没读几年书,16岁就来深城闯荡,干过流水线,开过投影厅,卖过原器件,为了赚钱,她什么都豁出去了,终于闯出一片天,找了个研究生小白脸当老公,女儿也12岁了。

  坎坷的经历赋予牡丹开放的性格,只要她喜欢的,怎么都可以,所以牡丹在舞场上一出现,顿时引来一大群狂蜂浪蝶,老贺只不过是其中之一。

  阿清想不到这次饭局又是只有他和牡丹一男一女,有心想离开,但捺住性子,看看牡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。

  “阿清,听老贺说你股票炒的不错,我的帐户给你炒怎么样,赚了咱俩分成。”牡丹色迷迷地盯着阿清,她觊觎这靓仔很久了,苦无机会下手,刚好老贺回老家看女儿去了,她便急忙约了阿清出来。

  “不会吧,老贺炒股是我师父,我的股票只不过刚解套,我可没那本事。”阿清推辞道。

  “你真是傻的可爱。”牡丹见阿清一本正经的样子,便按捺不住凑近了他,“你就不想和我玩玩吗?你的李哥、道哥,还有那个老九,我都试过了,你肯定比他们厉害。”说着话,牡丹狠狠地掐了阿清的腰一把,阿清“哎哟”一声叫道,“不行,不行,朋友妻,不可欺,姐你饶了我吧,我先告辞了。”边说边推开牡丹,跑了。

  被阿清冰冷地拒绝,牡丹恼羞成怒,老贺回来后她便添油加醋,说阿清想和她那个,被她打了一耳光,跑了,老贺听了气得半死,就要找阿清算帐,牡丹拉住他道:“算了,算了,你们也算是同事,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反正我又没吃亏,你认清他这个人就好了,老贺哼了一声道:“知人知面不知心,这小子恩将仇报,总有他倒楣的一天。”自此之后,老贺见了阿清招呼也不打,就跟陌生人一样。

  阿清见老贺对他态度骤变,猜到了是牡丹在背后挑拨,正想找机会和老贺解释,没想到牡丹在华星四处散播她和阿清上了床,阿清的功夫如何了得身体如何强壮云云,于是班上的女同学见了阿清,脸上便出现了各式各样的表情,有的厌恶,有的暧昧,阿清觉得同学们怎么突然都变得如此怪怪了。

  小路听到了传言,跑来把阿清骂了一顿,“让你小子七天后给我答复,你就是这样答复的吗?和牡丹那老骚货搞得开心啊,细节都流出来了,哼!”

  阿清气得脸都白了,现在他是有口难辩,这种事是一个女的传出来的,谁还会相信他阿清是无辜的。

  小阳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的,那天上课她没和阿清搭手,下了课,阿清找到小阳,“你听我解释嘛,全世界都在冤枉我,你是我唯一可信任的人。”

  “是吗?但我现在不信任你了,我不喜欢你了,我们散伙了。”小阳冷冷地说。

  阿清那一瞬间脸都青了,他又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绝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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